液化天然气成排放怀疑对象

来源：《中国石油和化工产业观察》杂志

译文｜陈乙雯

液化天然气被视为既可行又环保的煤炭替代品。然而，天然气的主要成分是甲烷，也是温室气体的重要来源。

2020年全球液化天然气（LNG）产量创出新高，美国液化天然气出口达到创纪录水平。不过，欧洲一边质疑液化天然气从生产到终端应用的碳足迹，严格监控甲烷排放，另一边在积极增加进口和兴建液化天然气接收设施。

美国带头猛增出口

2020年全球液化天然气产量创出新高。据英国埃信华迈公司预测，2020年全球液化天然气供应量从2019年的3.568亿吨增加到3.614亿吨。虽然同比增幅不大，但2018年的液化天然气供应量为3.181亿吨，相当于两年增长了13.6%。

美国能源信息署数据显示，2020年美国液化天然气出口总量猛增32%，其中对亚洲的液化天然气出口激增67%，占到美国液化天然气出口总量近一半。据路透社援引路孚特公司的预测数据，2021年2月美国向日本、中国和韩国3国出口液化天然气320万吨，是此前最高月度出口量的2.5倍。

美国液化天然气出口大幅增长的前提是，2020年产能增加了270亿立方英尺/天，出口商可以应对新的需求。

欧盟对进口心怀戒心

甲烷减排已成为欧洲和全球气候变化项目的主要目标。

欧盟委员会指出，天然气作为向脱碳能源系统过渡的燃料，其可信度因甲烷的排放而降低。欧盟委员会2020年10月发布的《欧盟甲烷战略》将于2024年在能源等多个工业部门生效。该战略旨在建立国际甲烷监测、报告与核查（MRV）标准，推动相关行业对甲烷排放进行准确测量和监测，并根据2019年12月宣布的《欧洲绿色协议》制定更严格的标准。

该战略允许欧盟对不遵守报告框架的国家设定进口天然气的甲烷排放默认值，还提议与非欧盟国家协调，追踪监测甲烷排放，推动甲烷报告标准化。此外，该战略建议征收“边境税”，以反映欧洲进口天然气的碳含量。此举将使欧盟进口液化天然气的成本相对于可再生能源更高。

“该战略实际对天然气出口国构成了非常明显的威胁，迫使出口国采取必要措施。因为如果出口天然气的甲烷排放超过了欧盟设定的默认排放值，将面临违约风险。”2020年11月，英国牛津能源研究所高级研究员乔纳森•斯特恩在一篇论文中指出，“这显然是试图监管非欧盟国家。

”个别欧洲国家已经开始降低液化天然气进口量。2020年10月，法国Engie集团决定，不再继续执行与美国液化天然气开发商Nextdecade公司签订的价值70亿美元、为期20年、从巴西里约热内卢发货的采购合同。2020年10月，爱尔兰最高法院否决了美国新堡垒能源公司提出的在爱尔兰香农河口建设液化天然气进口码头的计划。包括绿党在内的爱尔兰新联合政府还公开反对从美国进口页岩气。

但是，由于欧洲需要液化天然气，尽管欧盟想要在2050年实现碳中和，但他们依然期待拿到液化天然气合同。欧盟能源理事会国际关系和拓展部门负责人安妮·夏洛特·布诺维尔在2020年11月举行的一次网络研讨会上表示：“液化天然气贸易和天然气仍将是未来几年我们与美国合作的主要议题。”

法国Engie集团在退出与美国NextDecade公司交易一个月后，其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分公司宣布将与澳大利亚维瓦能源公司合作，共同开发Engie集团位于澳大利亚吉朗的液化天然气再气化接收站、炼油厂和出口码头。其声明是：向低碳能源过渡。

同时，整个欧洲都在建设液化天然气基础设施。2020年12月，克罗地亚启用了一个新的液化天然气接收站，立陶宛和波兰的新接收站也在2020年四季度投入使用。欧洲能源咨询公司挪威船级社公司（DNV GL）表示，液化天然气是未来5年油气行业投资将增长的领域之一。该公司石油天然气营销和全球销售主管汉斯·克里斯蒂安·丹尼尔森在一份报告中写道：“到2024年，液化天然气将占到全球化石资本支出的17%。近几年这一比例还不到4%。”

华盛顿贸易集团液化天然气联盟首席执行官弗雷德·哈奇森表示，尽管目前美国液化天然气可以在亚洲找到出路，生产商也需要在欧洲有稳定销路。哈奇森说：“今后会有更多美国生产商进入欧洲，为欧洲市场服务。因此，生产商必须解决碳排放问题。”美国NextDecade公司则表示，尽管失去了法国Engie公司这个重要客户，他们还在积极推进里奥格兰德河液化天然气项目，并通过碳捕集和封存利用技术将碳排放量减少90%。

“欧洲是我们最有潜力的出口市场之一。在北美乃至全球范围，我们的液化天然气接收站的碳排放量都是最低的。”美国安诺瓦液化天然气公司首席执行官奥马尔·卡尤姆说，该公司提议在布朗斯维尔航道建造一座650万吨/年的接收站。

另一个尚未做出最终投资决定的项目来自美国路易斯安那州G2净零液化天然气公司。2020年12月，该公司表示正在寻求2亿美元投资，建设一个以可再生能源为动力的液化天然气综合设施，并对所有碳排放进行捕集和封存利用。

哈奇森认为这些承诺对买家有积极的影响。他说：“美国环境法的执行相当严格和透明，而欧洲人在对待甲烷问题上很认真。我认为最大的问题是如何合作。”

液化天然气供应商从自愿报告甲烷排放和加入减排计划的公司采购天然气，就是向世界各地的买家发出了积极信号。哈奇森介绍，包括联合国发起的石油和天然气甲烷伙伴关系或总部设在美国的“一个未来联盟”等都做出承诺，通过24/7全天候持续监测来控制甲烷排放，并与液化天然气产业链严格对接。

环保组织抓住不放

决定上述事件未来走向的关键是：液化天然气能否提供减少碳和甲烷排放的有效途径。

当液化天然气替代燃煤发电或供暖时，无疑是环保的。美国环境保护署的研究发现，燃烧天然气发电的碳排放只有燃烧褐煤发电的45%～55%。不过，液化天然气生命周期的每一过程还是会产生碳排放——包括天然气生产、输送到液化工厂、液化处理、船舶装运、再气化、最终使用和沿途存储等。从这个角度看，液化天然气与未来净零排放的理念并不契合。

2019年，美国国家能源技术实验室对煤炭、天然气和液化天然气全生命周期进行的一项研究发现，从美国海湾运往荷兰鹿特丹的美国产液化天然气，在100年时间里的温室气体排放量将比产自欧洲并在当地电厂燃烧的褐煤少20%～53%。出口到中国的美国液化天然气用来发电，温室气体排放量将比用当地产的煤炭少21%～54%。

美国石油学会（API）用2020年最新排放模型的研究结果表明，美国出口到中国、德国和印度的液化天然气在整个生命周期内的温室气体排放量比燃煤发电平均少50.5%。

不过，美国环保组织对调查结果提出异议。美国环境保护基金会（EDF）对美国国家能源技术实验室的分析提出质疑，认为其在液化天然气的生产和传输前端部分设定的甲烷泄漏率相对较低。根据宾夕法尼亚州马塞勒斯盆地和俄亥俄州尤蒂卡盆地的页岩气产量，美国国家能源技术实验室计算出甲烷泄漏率为1.2%。美国环境保护基金会指出，美国液化天然气大部分来自得克萨斯州和新墨西哥州的二叠纪盆地。该基金会自2018年以来通过卫星和移动地面监测仪跟踪发现，该地区甲烷年均排放量超过3.5%。2020年12月，美国自然资源保护协会（NRDC）在《行不通：液化天然气不是有效的气候策略》报告中对美国石油学会提出质疑。美国自然资源保护协会表示，应该用液化天然气全生命周期内的温室气体排放与可再生能源比较。该报告预测，从2020年到2030年，美国出口液化天然气的生产、运输和液化，将多产生2.13亿吨的温室气体排放，相当于4500万辆汽车每年的排放量。

未来可能出现短缺

美国液化天然气中心执行董事查理·里德尔表示，短期内欧洲不会放弃使用天然气。

随着德国逐步淘汰燃煤和核能发电厂，作为间歇性可再生能源发电的后备，燃气发电兴起。在2023年12月31日之前，德国液化天然气重型车辆免征燃油税。因此，欧洲燃料供应商LIQAL将于2021年在德国开设第一个液化天然气加气站。

液化天然气消费必须建设基础设施。以德国拟建的汉萨能源中心为例。该中心为其液化天然气进口接收站和在萨德的120亿立方米/年再气化项目在2020年四季度举办了开放期活动。该中心的开发商正与美国陶氏化学公司展开合作，利用陶氏化学公司化工业务产生的热量来运行再气化设施，实现液化天然气业务净零排放。2020年12月底，意大利石油巨头埃尼公司与天然气基础设施供应商Snam公司表示，他们将投资建设液化天然气加气站网络，促进重型卡车运输业脱碳。

海运是液化天然气的又一个消费增长点。自2020年1月1日起，国际海事组织全球限硫令实施。2020年12月10日，全球最大的液化天然气贸易商荷兰皇家壳牌公司宣布，其租用的4艘新建造的液化天然气油轮将于2024年中期交付。

“我认为未来液化天然气很可能会短缺。”哈奇森说，“随着储量的减少，即使明年不会短缺，2021～2022年采暖季也会出现短缺。而且随着液化天然气项目的发展，全球液化天然气短缺将来临。这种情况下人们不是建更多的风车和太阳能电池板，而是烧更多的煤。”

里德尔也认为，未来10年液化天然气需求量将超过供应量。“新兴市场需求在增长，特别是印度。”他表示，2021年和2022年初对液化天然气新设施或扩建的最终投资决定影响重大。北美和全球有很多热点项目，必须进行投资。

哈奇森告诫运营商：必须解决碳排放问题，说明天然气来自哪里、谁运到工厂的、就甲烷泄漏问题达成了什么协议，等等。“这不仅是欧洲，与亚洲企业的合作也一样。”哈奇森表示，这是对最终用户的碳排放管理负责。他还说：“未来10年天然气产业的跃进会让那些以为天然气时代已经结束的人们感到惊讶和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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